人間虛妄

四

小喬用力揉揉額角，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庭院裡，由旁邊的景物與滿滿的山茶花判斷，她應該身處花月樓後院。

「珞纖。」

啊？

小喬愣了一愣，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轉過身去跟來人打招呼──等等，她這是……在珞纖的身體裡？

來人是個長相勉強到及格邊緣的年輕男子，大概就是珞纖的情夫吧，小喬發現她的視角在珞纖身體中，但是似乎沒有珞纖的其他感知。還好，要她跟周公子陪笑她還真做不到。

周公子居然將珞纖整個橫抱起來，還連續轉了好幾圈，惹得珞纖滿臉通紅，想叫對方放下，卻忍不住將臉埋進周公子的衣領中。

小喬只覺得頭很暈，等等，她現在的視角可是珞纖啊！你公主抱就公主抱，可以不要旋轉嗎？這個動作出現在古代應該不合理吧？她強烈懷疑周公子這個角色有考據疏失！

為什麼初次體驗公主抱卻是因為被鬼魂附身呢？而且男人還是個長相普通的NPC，這種時候系統可以給個帥哥安慰一下嗎？要不然參考自家隊友的臉也可以啊，伯符就是個美男──等等，自己昏頭了吧，干伯符什麼事？

小喬腦中一片混亂，就這麼一恍神，眼前畫面又變了，這次自己站在珞纖的房中，隔著紗帳看兩人對坐。

珞纖一邊流淚，一邊說道：『你還是要走……』

『我不得不，科舉在即，我必須盡快動身。珞纖，我答應妳，功成身就之時就來娶妳……』

匡！

一個東西墜地的聲音嚇了小喬一跳，她轉過身一看，一隻瓷杯滾到了她腳邊，裡面茶水灑了一地，耳邊聽見了應該是老鴇的高分貝怒吼：

『還以為是棵搖錢樹，沒想到也是個不中用的！養妳不用錢嗎？啊？叫妳拿錢給周公子去考科舉，妳以為自己是哪個大小姐？這下好了，人沒回來，妳哭有什麼用？』

小喬抬起頭，發現還是那個房間，而珞纖在桌邊掉眼淚，邊在茶壺中加進了看起來很不妙的白粉。

依照古典小說的定律推斷，那應該是砒霜吧……

小喬嚇出一身冷汗，忘記了珞纖只是一段記憶，上前就要抓住她的手，卻被一堵屏障給擋住了。

「咦？」

『小姑娘，妳先別急著死，若是吾說有辦法讓妳的周郎回來呢？』

『誰在說話？』珞纖驚慌地四下張望，最後瞪著牆上的一幅畫看，小喬跟著看過去，發現是一幅觀音畫像，但現在已經變了顏色，點點黑氣溢出畫紙，往牆邊爬去，看得她背後全是雞皮疙瘩。

「靠，惡魔？」小喬喃喃自語，而那個聲音也證實了她的猜測：它是沒有形體的妖魔，需要強大的能量才能讓他在人世間行動，能量的來源十分老梗，就是人類的魂魄。小喬不由得在心中吐槽劇本。

『只要足夠的能量，就能讓周郎回來？』

『將晶石放到花街的四個地方，最後一顆設在妳的床頭，這是我的本體，只要好好護著，我保證，妳的周郎會回來接妳。』

珞纖長得雖美，看來腦袋並不怎麼靈光，小喬一邊嘆氣，一邊看珞纖答應了妖魔的交換條件。

到這裡她大致明白了劇情，其實十分簡單，花魁遭到情郎拋棄，絕望之餘答應了妖魔的條件，最後把整條花街都給陪葬了，當然，情郎還是沒回來。

現在的問題就是，她貌似被困在珞纖的身體裡，床頭的晶石未毀，這要怎麼破關？伯符有看到這段劇情嗎？

*

伯符站在床前，瞪著一動也不動的小喬，女孩閉著眼睛就像陷入沉睡。劇情的片段他自然也看見了，玩遊戲這麼久他自然知道首要任務是把晶石全部打碎，晶石一破壞，整條花街被控制的姑娘們也就會失去行動力了。

重點是床頭的這顆晶石。伯符看著晶石的光芒，突然黯淡了幾階，妖魔的吼叫陣陣傳來。

『有晶石被打碎了，是你幹的好事嗎！』

「我就站在這裡，你覺得呢？」伯符深深鄙視妖魔的智商：「你不會以為我們只有兩個人吧？當然還有隊友囉。」

『無恥的人類！』

「你應該是最沒資格講這句話的妖魔。」伯符翻了個白眼，拒絕再跟低能的妖魔對話。

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晶石應該就是在花街走散的隊友們破壞的，其他地方應該還有一些線索才對，況且按照無雙的個性，看見可疑的東西一定是先打再說。

爆炸的聲響持續響起，妖魔發出淒厲的尖叫：「你們怎麼辦到的！可惡！我的晶石──」

「把晶石打碎，你就活不了了吧？」伯符揚起笑容，戰戟燃起了火焰。

『呵，哪有這麼容易，珞纖已經把靈魂和我交換了，現在我的靈魂已經轉移到你的女人身上，怎麼，難道你下得了手？』

伯符心中暗罵了一聲髒話，這劇情太卑鄙無恥了，還綁架隊友！這下如果不能想辦法幹掉被附身的小喬，自己就沒辦法打到BOSS？

但自己怎麼可能對小喬下手？

『周郎……』

小喬的聲音跟珞纖的聲音重疊，少女緩緩睜開眼睛，但那個眼神並不是小喬。

『周郎，你終於回來了，你能……吻我嗎？就像以前那樣……』

伯符只覺自己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彷彿他打從出生以來心臟就沒有這麼跳過，他甚至懷疑自己的是不是中了花魁給的異常狀態，否則臉上怎麼會像火燒一樣發燙。

「喂，小喬……」伯符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他走進了兩步，小喬正抬頭幽怨地看著他。

那瞬間彷彿有許多選項與字幕刷過伯符的腦海，總歸是兩個選項：親？不親？

這擺明了是系統在整他，萬一這被附身的人是期子絃，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給他一槍，然後退出副本重來，

但是小喬……這是不是個……呃，機會？

伯符彎下腰，讓自己可以直視小喬的眼睛，晶石就在他的身後發光。他心一橫閉上了眼睛，緩緩湊近小喬。

女孩子身上，本來就這麼香嗎？

伯符覺得自己是個癡漢，耳邊聽見了妖魔在呵呵笑，他一手扶著小喬的背，一手暗自捏緊了手中的東西。

就在雙唇即將相觸的瞬間，伯符猛地將手中匕首往下一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晶石碎裂的聲音在房間中顯得格外響亮，妖魔的尖叫持續了許久，黑氣逸散發狂地想往珞纖的方向爬去，卻在半途像烤肉的煙霧一樣散開。

『你、你怎麼會──』

「你剛剛自己說晶石是你本體的。」伯符哼了一聲，那段劇情五分鐘前才看，沒那麼容易忘記好嗎，附身隊友大概只是妖魔的迷惑技，沒有實質用途，關鍵依然是那顆石頭。

也就是說，這個任務沒有BOSS，只能智取，不能硬拚。

妖魔尖叫著消散乾淨之後，小喬的身體一軟，伯符立刻丟開匕首撐住她，微妙的香氣鑽入鼻腔，他頓時僵硬起來，只好小心翼翼地扶著昏迷的小喬坐下，掙扎著是不是要把她抱到樓下脫離副本。

不會就這樣睡下去吧，小喬妳倒是快醒醒啊！伯符心中狂嚎，剛剛的情景還在他眼前揮之不去，總覺得自己太丟臉了。

「咦？伯符你在幹嘛？」

冷不防聽見聲音，伯符的動作停格了一秒，而後緩緩轉過頭，看見了自家隊友們一字排開站在身後，表情十分精采，甲等不累甚至吹了聲口哨。

「小喬怎麼了？」無雙一臉冷漠。

「呃……」

他正糾結著如何回應，小喬就緩緩張開了眼睛。

「啊啊啊居然被附身了！」一醒來小喬就是抓狂地尖叫，一邊扭住伯符的領子，雙頰克制不住地發紅：「你剛剛想幹嘛？你是不是想──」

「靠，我才沒有！」伯符用力瞪了回去，堅守正人君子原則，這個時候就得努力捍衛自己的清白！

「伯符臉紅了。」

「你們剛剛到底……？」

「啊啊啊！期子絃閉嘴！」

一邊隊友們已經開始準備開通關後得到的紅包了，花月樓裡的光線也默默變成了日光，寶箱就躺在房間角落，星星用力拉了拉無雙的衣角，眾人一起去看任務完成獎勵。

一打開寶箱一片紅豔豔，這個紅包量應該每個人可以分到二十個吧！

隊友們一邊歡呼一邊交換情報，小喬也拿了幾個開始拆紅包。

「我們走散之後也得到了一些線索，知道打碎晶石就能解開花街之謎。」無雙簡單交代。

「周公子呢？」

「他也得到應得的下場了。」無雙搖搖頭：「我們在路上找到了官府的公告，周逸甫一上任就因為染瘟疫而死，大概是報應吧。」

「咳，那個，小喬。」伯符小聲地開口，俊臉上依然尷尬：「我剛剛──」

「哼！」小喬知道他想道歉，轉身把一個紅包扔到他的臉上。其實他沒必要道歉，畢竟自己也沒什麼損失，但一想到自己的初吻差點沒了，就無法坦然面對他。

「靠，妳聽我……等等，妳居然只開出金創藥？妳不是說你運氣很好？！」

「本小姐肯賞你就不錯了還嫌！」小喬惡狠狠地回應，一面用力推了伯符的額角一下，看對方痛得齜牙咧嘴，覺得心裡舒服許多。

算了，反正過年嘛，就原諒他吧。

小喬一邊笑出聲，一邊拿了個紅包貼到伯符的額頭中央。

（完）

感謝各位參與新年活動！寫著寫著就爆字啦！

這次的關鍵字是公主抱跟接吻，接吻點了兩次XD如果覺得不夠甜的話，請……繼續關注本篇！（偷打廣告）

其實原本想寫個什麼不小心就親到的老梗偶像劇，不過還是變成微驚悚向了，貫徹始終XD（亂用成語）

祝福大家新的一年事事順心！伯符小喬早日結婚！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