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虛妄

十二、美男特務出勤中

 

我的頭很痛。

打個比方就有點像是宿醉的感覺，雖然妳醒了，但是恨不得能再倒回床上大睡個三天三夜，偏偏在床上打滾來打滾去卻又睡不著覺，眼皮上面好像掛了千斤重的石頭，頭痛欲裂的程度就好像有人在妳的頭裡闢地裝潢一樣。

「唉……」

「妳到底嘆氣個屁。」萃伊終於受不了我這幾天的頹廢樣子，一巴掌向我的後腦呼過來，害我爆出一個髒字。

「沒有啦……」我哀愁地從桌子上撐起上半身，抓過桌上的奶茶猛吸，咬著吸管一邊模糊不清地說：「就……男友們啊……」

「找到那麼多帥哥很好啊。」萃伊勾起了傳說中的女王式笑容，喔呵呵了兩聲：「真佩服妳，我星期六睡了一天，妳就騙了兩個帥哥回來，還帶了一個年上型男。」

不，萃伊妳錯了，在望應該叫做天然單蠢男才對。

好啦我也知道現在事務我大致上已經有了個規模，應該也不用再召集員工了，萃伊跟我說前兩天又有好幾個女孩來問她出租男友的事情，可見也不用擔心沒客人。

但是我想到那幾個莫名難搞、難捉摸的男人就頭痛得要命啊！

我心裡莫名糾結，萃伊踹了我兩腳，提醒我星期四開會的時間又到了，昨天接的幾個Case也要拿去讓男友們認領。

萃伊的效率真是高啊，我不禁佩服地看著她，昨天下午我們又在咖啡廳跟幾個女生見面，因為男友們剛好都沒有出席，所以就根據女孩們的要求稍微列出幾個重點，今天開會時再討論。

我和萃伊下了樓之後，不意外地在宿舍門口看見水雲的小桃紅，我居然已經對於這麼囂張的顏色感到麻痺了！好可怕！

之所以為什麼又要到水家去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現在事務所人數增加了，要是繼續在宿舍的開放空間開會，難保帥員工們不會被學校的女孩們餓虎撲羊，而且水雲覺得這樣子太招搖了不太好。

進到車子裡，Kevin和雪齊已經在車上等待了，這個周末就是和安琪約好的擒夫大作戰了，不過看主角一點也不緊張的樣子。

Kevin向我微微一笑作為招呼，我和萃伊爬進車子裡坐穩之後車子就開動了，我於是開始和車內的大家聊天。

「雪齊，這周就要去台中出任務了，你有什麼計劃嗎？」萃伊有點好奇地問出我心中的疑惑，看他老神在在的樣子，實在很難想像他有什麼打算。

依照雪齊的個性推斷，他絕對不可能沒有計劃的，他可是跟安琪那時候保證會讓鄰居哥哥吐出真心話啊！

美少年滿不在乎地眨眨大眼睛，和裝飾可愛的車內相映成輝，整個車廂都好像開始發光。雪齊輕輕哼了一聲：「那還用說，當然是用語言逼出他的真心話！」

你想說的應該是用你的伶牙俐齒加上毒舌逼出人家的真心話吧？

既然雪齊這麼說我想應該是不用擔心吧……？他很有上進心的，說不定會成為事務所的第一紅牌，前途似錦。

到達水家之後我們再度被女傭迎接進去，不過這次是被帶到名副其實的會議室裡，四面都是木頭色感覺很溫馨，桌椅和電子面板一樣不缺，女傭還貼心地泡好了薰衣草茶，溫熱蒸氣盈滿整個空間，因為空氣實在是太過溫和，害我一進去就有點昏昏欲睡。

「好啦，今天就在這邊開會吧！」不知道為什麼，水雲看起來比我還要亢奮，臉上帶著奇異的光彩。昨天在學校遇到她，跟她說事務所現在有五名員工的時候，她失去形象的抓著我歡呼，讓她身邊的副會長（男）一臉驚恐。

路程最近……會議室根本就在自個兒家中的水嵐撐著頭，悠然自得的啜飲了口薰衣草茶：「呀，品杉學姊，等妳好久啦。」

旁邊有個帥哥笑得燦爛無比，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把兩隻手指放在額邊向我喊了一聲作為招呼。

在望的殺傷力怎麼好像又變高了啊？我們應該才分別三、四天吧……？

我呵呵敷衍地笑了兩聲，然後叫大家各自落座，看看會議室中，就只剩下藍天還沒到了。

「對啦，那個……藍尉廷呢？」

萃伊撞了我一下，我疑惑地掏出手機︰「有啊，我跟他說八點開會，他自己說要直接過來的……」

「啊，如果是那個馬尾學長的話，他剛說他想要到處看看，所以我就請楊大哥帶他去走走了。」水嵐笑得甜美，我卻只有一巴掌朝他呼下去的衝動。

「去找他回來！」萃伊沉聲發話，語調裡有所有人都聽得出來的威脅。

水嵐面對萃伊的氣勢，立刻乖乖地按下內線呼叫丟失的員工回來。

等到藍天終於被帶回會議室，已經快要八點半了，怎麼會議還沒開始我就好累了……

「咳，大家這邊聽我說。」水雲咳了兩聲，由於我不善主持會議，還要負責統合資料的原因，所以是由身經百戰的會長大人主持會議，一站到台上氣勢就是不一樣啊！

「……目前事務所有八個人，三名經理，五名員工。」水雲的視線掃過在場的所有人：「Kevin、雪齊、小嵐、在望學長還有尉廷。其他的你們就自己認識吧，應該不用帶團康了吧？」

天啊，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水雲是會開玩笑的……不會其實迎新的時候，她都是裝病不想玩團康的人吧？

看水雲的視線朝我望來，我連忙接過發言：「昨天我們有和客人討論過了，手邊有幾個案子讓大家過目。」

萃伊幫我把資料傳送到電子告示板上面，水雲放大了重點部分好讓大家能看清楚。

「好啦，那個……」我有點風涼的地開口：「除了這周末有任務的雪齊之外，陪唱歌的、要幫忙人家分手的、要載女生夜衝的，自己挑一挑吧。」

「分手？」我注意水嵐的眼睛亮了，他顯然很亢奮地整個人向前傾：「品杉學姊，我想去！」

水嵐底迪，原來你想拆散人家啊？

「我有機車喔，所以可以載人。」我懷疑在望到現在都還沒有進入狀況，所以才可以回答得這麼快速，不過拐進來之後就是要好好壓榨……啊，是操練，所以我只嘿嘿笑了兩聲就把他填進了行事曆中。

「那個，」Kevin的聲音和水嵐還有在望相比就弱了許多，他指向唱歌那一欄：「杉杉，這個……」

「啊，那個是聯誼喔。」萃伊幫我解釋，看見Kevin的臉有點微妙的退卻：「她們說要找兩個人來當男友，問我們能不能幫忙。Kevin挺適合的啊。」

「我……」Kevin遲疑了一下：「我會的歌不多……」

我一邊輕巧地剝開心果，把果肉塞進嘴裡的同時想起了Kevin喜歡的風格……他除了搖滾之外可能都不擅長吧，不過應該意外的可以賣他的反差萌？

「反正多半是去湊人數跟炫耀的，你就擺出你的極品樣，保證所有女孩被電暈。」萃伊冷笑了一聲，已經把女孩的目標定位好了。

我看向在旁邊四處亂看的藍天，他過了幾秒鐘才回過頭對我笑，還是那種天宮系飄飄然的樣子，手中居然……有把摺扇！

喜歡中國風小物的我差點控制不住嘴巴去問他哪裡買的，我向他招招手：「藍天，你去唱歌可以嗎？」

「……唱歌？」琥珀色眼眸輕輕一瞇：「好啊。」

藍天你可以回話快一點嗎？你這樣很像斷線欸！那個神祕的延遲是怎麼回事？

「那就先這樣決定了。」萃伊登記好之後把畫面切換到另一張簡報：「那接下來就是星期六的任務了，是雪齊的案子。」

雪齊偏過頭揚起下巴，一副完全不擔心也不想討論的樣子，直到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他身上，他才又不甘願地開口：「沒有什麼特別的計畫，先跟安琪姐串通好演情侶，然後根據鄰居大哥的反應決定講什麼。」

雪齊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麼，然後才繼續說：「套出他的話，喜歡安琪姐就沒事，不喜歡好打他一頓。」

雪齊講得輕鬆，我可是聽得心驚膽跳。等等，你要痛扁人家？不要給我演變成暴力事件啊！要是進警察局，我要怎麼跟妳爸媽交代啊！

結果萃伊居然露出了激賞的眼神，還對雪齊比了大拇指！

「雪齊，要是到時候他說不喜歡安琪，你像對待小強一樣就用力踹他的下面！」萃伊的眼神好像是那個素未謀面的鄰居其實跟她有什麼仇恨的樣子，異常凶狠。

「收到！」

「欸……回歸正題，這周末有誰要跟著下台中？」我抹去額角的冷汗，詢問在座的所有人，補上一句：「坐高鐵。」

「我要處理文書股的事情，就不去了。」Kevin率先柔和發話：「要是不做，我覺得回來的時候應該會被工作給淹沒……」

欸，真是辛苦啊，不過我好像原本也是文書股的就是了。我心虛了一下。

「我星期六可以去喔。」學生會長水雲卻大刺刺地表明要去度假……喔不，是出外勤：「我可是今天就把事都處理好了呢！」

「我要去。」水嵐丟下三個字，眼裡的光芒閃爍像是要去戶外教學的小屁孩。

我的眼睛看向在望：「在望你呢？」

「啊！」在望被我一喊才如夢初醒的回神，不曉得剛剛在想什麼：「我可以去，我的期末考都已經結束了，等於在等畢業而已。」

大四生這麼輕鬆？我察覺到眾人的羨慕眼神不斷向在望飄去，想必大家都被即將來臨的期末考給摧殘得如風中殘燭。

「藍天，你呢？」我盯著又快睡著的藍天發問，他真的跟遊戲裡一樣，看到他都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就不要哪天在路邊睡倒被女人扛回家。

他瞇著眼睛慵懶地回應：「我本來就要回家……我家在台中。」

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我在平板中敲進文字，順便更新了藍天的身家資料。什麼？萃伊去不去？開什麼玩笑，我們一向同進退，她當然要去！

當下就敲定了由水雲負責訂票，然後就直接放眾人回去休息了，除了在望之外，剩下的S大組等等在由水雲派小桃紅載我們回去。

「欸，台中逢甲夜市不是很有名嗎？」據說很會搭訕的水嵐小弟在散會之後拉著藍天的衣袖，興沖沖地問：「尉廷學長，有什麼好吃的記得帶我去喔～」

我搓搓手上又出來見客的雞皮疙瘩，水嵐這樣你很像在路邊拉客的不良太妹……講話聲音不要嬌滴滴的，你現在不是在配動畫啊！

「嗯，炸牛排、可樂奶、炭烤雞排吧？」藍天念出了一串令我匪夷所思的名稱，除了最後那個可以理解之外，其他東西全部都超出我的理解範圍。話說回來，長這麼大我還沒去過台中？！

「靠，我還沒去逢甲夜市朝聖過。」萃伊露出了垂涎三尺的臉：「跟台南的夜市一定不一樣，好餓啊……」

唉，講得我都餓起來了，不知道可樂奶是什麼味道？不會氣泡感很重吧？腐蝕食道我可不敢喝。

「如果任務結束之後還有時間再一起去吧！」萃伊的雙眼睛光表明了她一定要去的決心，我心裡開始暗暗擔心是否要請水雲先訂個民宿之類的，直接變成員工旅遊。

藍天答應有時間的話可以帶我們去逛夜市，萃伊和水嵐在旁邊散發興奮的光芒，我抹去嘴角邊差點滴下來的口水，轉過頭想叫上雪齊和Kevin，卻發現雪齊拽著Kevin的衣袖，不知道在講什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秉持著經理要關心員工的的第一守則，我小心地走過去，想聽聽看他們的對話內容，結果——

「Kevin哥，你真的不去台中嗎？」美少年的眼眸中透漏著強烈的失落，雪齊咬著嘴唇，用力得嘴唇都泛白了：「我、這是我的我第一份case欸。」

「我……對不起，事情實在很多所以……」Kevin滿臉歉意，他輕輕拍拍雪齊的頭——他們相差大概七八公分。微笑著說道：「其他人都會去啊，有什麼事可以跟他們說。」

「……我不喜歡水嵐。」雪齊扁著嘴巴，擺明了小孩子鬧脾氣的模樣。

你說出來了！你說出來了嘛！你從頭都沒有想要掩飾吧！

好亮啊！我的眼前都是星星飛來飛去，差點沒被閃得咳出血來，我伸手抹了抹鼻子，確定我沒有拖著兩條鼻血之後才走上前插話：「怎麼了？」

呃，雖然我都已經偷聽得差不多了啦，不過為了雪齊的面子著想，我還是假裝疑惑一下。

「雪齊希望我周末能去台中。」Kevin溫婉地回答我，我轉向雪齊，看見他還是一副鬧彆扭的樣子，根本一點都沒有想掩飾。

奇怪，雪齊到底為什麼這麼黏Kevin啊？

「杉學姐，拜託妳讓Kevin哥去好不好。」雪齊依舊咬著唇，眼神裡大有哀求的意味，其實是可愛得犯規害我心臟狂跳，差點裝好的正經臉就破功。

不是我不讓他去，是他自己說事情很多不去的啊！

「我……」才想講兩句話叫雪齊不要這樣，拍拍他頭跟他說Kevin還是很愛你之類的鬼話的時候，我對上雪齊的大眼睛，閃閃發亮的無辜樣讓我把話吞了回去，換成另一句讓我自己也覺得很不妙的——

「Kevin，文書股事情讓我幫忙做吧，這樣你星期六就可以去台中了。」

天啊！我說了！我明明就不想碰學生會的事，到底是誰在上個月還說不要再給她學生會工作的！？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雖然心中暗叫不妙，不過看見Kevin驚喜的眼神和雪齊瞬間散發出來的美少年光線之後就覺得好像也無所謂了。說出去的話是覆水難收……其實我也不想把Kevin丟在台北獨守空閨。

這可是事務所目前規模最大，又全員到齊的一次出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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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中的太陽跟台北相去無幾，六月份的陽光熱烈得都可以把人曬到脫皮了，我暗自慶幸在車上有好好地擦完防曬再出來，不然現在應該已經如同裂開的柏油路面，又乾又黑。

只有在望一臉的清爽，雖然臉頰邊有幾滴汗水，但是卻看上去清新到爆炸，白色棒球帽讓他有形度瞬間提升百分之五十，帥到我都想拿手機出來拍照了。

而且他居然還向路過的少女們放電微笑，我看見經過的年輕女孩都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感覺很想衝上來遞電話號碼。

我正在認真思考著事務所需不需要加上一條「不要亂放電」的規矩，就感到萃伊戳了我一下，手指比向車站的東出口：「趕快走吧，不然我覺得我們會有危險。」

我們的位置位於車站外面，距離和安琪約定的出口還要走一小段路，只不過因為是周末，所以車站人滿為患，路過的高中女生簡直可以把這邊給淹沒，有一推人都往這邊看……

這也是情有可原啦，畢竟是要出任務，我們三個經理昨天可是威脅了所有男人，勢必要好好打扮之後才准出現！盡量要給人良好清新、帥氣逼人的印象！

休閒優雅、多層次、鮮豔色調、簡潔的或是運動風……我深深覺得找到這五個男人當員工的我是個天之嬌女，簡直比坐擁金山的暴發戶還爽。

「藍天，你要先回家嗎？」我很努力地裝作沒看見旁邊女生熱切的眼神，向藍天的行李點了一下：「會不會很遠？」

「不遠，我等一下自己搭車過去。」藍天還是那樣慵懶地對我笑：「妳等工作結束後再打給我，我們去逛夜市。」

「喔，好啊。」我爽快地答應了，於是藍天就對我簡單道別後，拖著行李消失在我的視野內，我轉過頭，看看跟在我後面的所有人，很好，一個都沒少！

「雪齊，我們走吧？」我徵詢站在我身邊雪齊的意見，今天的他看起來倒是很冷靜，沒有什麼緊張的樣子，不會是藏得太好讓我看不出來吧？

才想接口說些什麼話，就感到包包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拿出來隨意看了一眼，是嚕嚕咪傳的短訊，說她這周不在台北，想下禮拜約個吃飯云云。輸入我也不在的訊息，按下送出之後，我就拉著雪齊向約定地點前進。

我遠遠地就看到安琪了，今天她的打扮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樣，穿著飄逸的長裙，添了一絲文靜氣息。沐浴在陽光下的她看到我們之後很明顯愣了一下，還是我叫了她幾聲才回過神。

「杉杉？他們是……」安琪盯著陌生的水嵐和在望，滿臉的驚愕。

也對，上次見面的時候水嵐和在望她都還沒見過，這次帥哥大軍壓境，整個氣勢非凡，難怪她會嚇到。

正想開口介紹後面的兩個帥哥，水嵐就一個箭步衝上前，牽起了安琪的手，臉跟對方靠近到不行，墨綠色的瞳孔裡好像在發出閃光：「安琪姐姐，妳穿長裙真好看。」

可能是水嵐的聲音太過聚衝擊性，安琪整個人愣在當場，過了好幾秒鐘才點了下頭。

「咦～安琪姐姐，妳不願意跟我打招呼嗎？」水嵐露出了明顯是在撒嬌的表情：「我叫水嵐，妳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唷。」

「啊，你、你好……」我看見安琪呆滯地點了點頭，想要把手抽回來，可能是距離太近，讓她本能地感到危險所以一直在退後。

我無奈地正想開口制止到處搭訕女生的水嵐……他親姐姐就先衝上前把他拉開了。話說他剛剛也一直想過去和旁邊的女生們說話，我就說原來不只是在望在放電，你也在那邊招蜂引蝶是吧……

「小嵐！這樣很沒禮貌！」水雲一把揪住水嵐的耳朵，用力將他拖到旁邊說教。

「姐妳不要拉我啦！很痛欸！」

無視水嵐發出的抗議和慘叫，雪齊走上前站到安琪眼前，雖然臉上還是一貫地平靜，不過我卻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認真的味道，那可是他在上哲學的時候會跑出來的狂熱眼神呢。

我回頭看了站在我後面的Kevin一眼，他對我報以溫柔一笑，就像在說「絕對沒問題的」。

Kevin不愧是跟我認識多年，他怎麼都能知道我在想什麼……比蛔蟲還厲害。

我莫名有點心虛地轉回去，剛好聽到雪齊跟安琪說：「交給我吧。」

於是安琪定下心之後就帶著我們坐上台中市的公車，移動到她家附近。因為她住在比較偏郊區的地方，所以車程需要一段時間，在神祕的大型巴士之上我望著沿途的風景，許多高至腰際的芒草隨風擺動，安琪可能是身邊有很多人壯膽所以稍微開朗了點，還跟我們介紹了一下地理環境。

該不會她家後面是還有菜園的那一種吧？

「安琪姐，妳能再跟我說一下翔大哥的個性嗎？」雪齊盯著安琪的眼睛發問，只要他一認真起來，態度就會變得異常執著，連眼裡都好像會放出神秘的藍色水光，手上還拿著筆記本塗塗寫寫。

「嗯……翔大哥嗎？」一提到心上人，安琪就會變得很侷促不安，她的臉頰微微泛紅：「是、很開朗，也很體貼的人。對我也很好一直很照顧我。」

我按了按額角，靠在高背椅上整個人幾乎要陷進坐墊裡面。為什麼我會覺得被閃到了呢？戀愛中少女的光波真是太強大了……

「妳還好吧？」萃伊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可能發現了我的不尋常。

「我暈車。」我隨口亂扯了個理由，然後開始和萃伊閒扯：「妳覺得今天會順利嗎？把安琪跟鄰居哥哥送作堆。」

「我相信雪齊。」萃伊只是簡單地回答我：「而且大家都想逛夜市。」

妳的意思是大家因為都想逛夜市所以會誓死完成委託嗎！

一陣閒扯聊天之後，巴士終於在預計的目的地停下，我喊醒昏昏欲睡的Kevin，然後硬把貼在玻璃窗上看風景的在望給拉下車，其他人陸續從車下來，再由安琪帶路。

「安琪，那我們就埋伏……喔不，是在這附近待命了。」我跟安琪說：「總不能大家都跟著妳過去家裡，就讓男朋友雪齊跟妳去吧。」

「安琪姐姐，我們在公園那邊等妳唷。」水嵐又開始不要命地散發迷惑星星：「如果雪齊沒辦法幫妳和鄰居大哥修成正果，我也可以——」

「我不會失敗！」雪齊的額角邊爆出一條青筋，看他手掌的顫抖就覺得他應該很想往水嵐的頭上用力揍下去，讓他再也不能開口講話。

我連忙插進混亂中心，把水嵐一把推開：「總之我們先迴避一下，好好加油囉。」

目送雪齊和安琪拐進另一個路口之後，剩下的成員就按照那天擬定好的計畫，分散到這附近當路人，其實是暗自注意事態發展，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因為這次和Kevin那場舞會性質並不一樣，是有個精確目標的……上次那個只是去當觀賞用的物品，育瀅和青和的事情只能算是附加價值。

這次勢必要好好地幫安琪一把，這樣才不辜負藍天說的那句「讓女孩得到幸福」嘛！可惜藍天現在不在就是了，我不禁生出一絲惋惜。

「杉杉和Kevin一組可以嗎？」正當我在發呆的時候，水雲突然間湊到我眼前，放大的閃亮眼睛讓我嚇了好大一跳。

「喔、嗯，好啊。」我點點頭，現在換成水雲發號施令啊？我這個創辦人真沒面子，不過也怪不得別人，自己就是沒那個領導力啊，也剛好樂得輕鬆。

水雲分配好大家的工作之後，就拉著萃伊走向街道的另一端，只留下了幾句話：「杉杉，妳去安琪家附近作紀錄，拜託妳囉！其他人就到附近巡邏待命吧！手機記得調震動！」

於是第二份任務，正式開始。

我和Kevin拿著地圖來到安琪家附近……好啦，是Kevin拿著地圖，我跟在他後面而已，路痴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治好的，難怪水雲要我和Kevin一起行動。

「杉杉，過來這裡。」Kevin拉著我的手閃進旁邊一條小巷子裡，動作之流暢讓我覺得說不定他很適合當警察，負責跟蹤或是潛入，帥到讓人眼睛痛。

我看了斜前方一眼，這個地點可以清楚地看到安琪家門口，雪齊似乎已經和安琪進去了，我看到外面的玄關處放著他的鞋子。

等等，這種狀況……好像叫做見岳父岳母？

「有人來了，那個就是翔大哥？」Kevin自言自語地道，我抬起頭，發現他竟然掛著墨鏡，一臉認真地注視著安琪家門前出現的男人。

我朝那邊觀察，那個「翔大哥」的頭髮竟然是染成暗金色，整個看上去的確是很開朗熱心的樣子，至於更細部的對女生溫不溫柔、體不體貼這種小地方就無從得知了。

「翔大哥！」安琪發出驚喜的叫喊，然後從門裡跑出來，雪齊則是慢了兩秒才緩慢跟上。

「安琪，妳回來啦？」從這個地方看不見翔大哥的臉，我只有努力拉長耳朵聽他的聲音，然後拿著手機拍照做紀錄……當然是對焦在可愛的雪齊身上啦，雪齊今天這種好男孩打扮可不多見啊！我不是說他平常穿的很隨便啦，只是有點隨興而已、隨興。

「安琪，這是……？」翔大哥很明顯就是在問旁邊雪齊的來歷，可見少年驚人的美貌讓他也怔愣了一下。

好像的，雪齊就這樣一言不發，擺明了挑釁大哥哥，漂亮大眼看進翔大哥眼底，安琪尷尬地過了好幾秒才吞吞吐吐地說：「那個……翔大哥，這就是我男友，他叫雪齊。」

我手中突然被塞進一樣冰涼的物品，低頭一看居然是望遠鏡！Kevin似乎帶了不少神秘的東西出門啊，不過有工具能用我就順手接過了，有了望遠鏡雪齊的臉簡直就在我眼前跟我講話一樣，害我嚇了一跳。

「……你好。」雪齊稍微停頓了一秒才吐出一句問候：「初次見面，我叫嚴雪齊。」

「你是安琪的男朋友？」翔大哥的語氣聽起來好像有點微妙，不過因為他依然背對我，所以還是只能從語氣推斷他的心情。

「對。」雪齊乾脆地回答，還補充了一句：「雖然我比安琪姐小，不過不會輸給你的。」

我的望遠鏡差點飛出手掌心，雪齊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講得這麼衝，難道他沒有打算要演戲，而是想直接跟大哥攤牌嗎？

「雪齊！」安琪應該也被雪齊的那句話嚇了一大跳，臉脹紅的同時拉住了雪齊的外套：「我跟翔大哥不是……」

雪齊馬上嘟起嘴巴，賭氣似地別開頭，但是語氣卻是不折不扣的撒嬌，跟前幾天對Kevin的態度有點像：「安琪姐，每次約會的時候妳都提起翔大哥，妳到底喜歡我還是喜歡他？」

安琪被雪齊這麼一說堵得說不出半句話來，她停格了好幾秒，然後才轉過頭去看翔大哥，微妙的沉默感流過他們之間，雪齊應該是打定主意要讓他們自己先開口了，現在嘴巴閉得死緊。

「安琪，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是妳的男朋友嗎？」

我聽見翔大哥這麼說忍不住翻了一個大白眼，大哥啊，這種時候你不應該講這句話吧——

「我、我……」安琪手足無措的樣子讓我好想衝出去幫她講話，不過這種事情不是本人來就沒有意義了，所以我依舊乖乖地安靜站在原地，Kevin也一動不動，甚至還騰出一隻手攔在我面前，怕我一時衝動就跑出去壞事了。

「翔大哥，為什麼你要問我這個問題？」安琪看翔大哥的眼神有種明顯的動搖，感覺就像是要是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就要立刻轉身逃跑，光是問出這句話就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了。

「安琪姐，不要理他！」雪齊皺著眉頭的樣子還是很可愛，他眼裡有抹不能諒解的色彩：「我們去散步吧。」

「等一下！」大哥凌空伸出手，看起來是想抓住安琪，不過卻在中途就停止動作。但是因為他的呼喊，安琪也停下了腳步，拜這個轉折之賜，我總算看到大哥側面了！

怎麼說呢，基本上也是個走清爽路線的男人，眉清目秀，不過要說跟在望像的話還是差了那麼一點，因為在望的天然我想應該沒人能及他。當然，在望的臉也是難以企及的就是了，我沒有說大哥長相難看喔，這只是簡單的比較！

雪齊不等大哥說話，就直接站到安琪和大哥中間，氣勢非凡且不容反抗地開口：「喂，你到底喜不喜歡安琪姐？」

「雪齊……！」

「你……」

「你說，有哪個女孩子上了大學還會常常跟不是男朋友的男生通電話？」傳說中的毒舌美少年再現，只見雪齊惡狠狠瞪了對方一眼，自顧自地說起他的分析，不時還用美麗卻螫人的眼睛來回巡視兩人：「和你分開那麼久，卻每天都打電話，明明跟你沒什麼關係，她卻還要跟你報備行程？」

雪齊盯著大哥的眼神連我都覺得發毛了，雪齊難道生氣了？

美少年挑起眉毛，稍嫌無禮卻依舊美麗：「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我收回視線將背靠到牆上，不在意灰塵是否會沾染到衣服上面，我沉默地陷入思考。莫非雪齊是早就看穿了大哥也喜歡安琪，卻對他沒有表明心意這件事感到生氣嗎？

換句話說，也就是他討厭不直接說出口的男生嗎？我還以為這是女生才會有的心情。那種在曖昧狀態下的不清，應該是最煎熬的吧？他的每句話隱含什麼意思？我猜測你的心思，你刺探我的底細。

這種時候只要有一方先鬆口，就可能迎向美好的結局。

不過雖然講得好像有那麼一回事，不過我嚴格上來說是沒有談過戀愛的，請大家不要拿戀愛煩惱來問我……事務所出借帥哥沒錯，但是沒有提供感情諮商服務。

「我……安琪，對不起。」

「對不起是……什麼意思？」安琪的聲音在發抖。

「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跟妳說。」應該是起了個頭之後就順利多了，鄰居大哥的聲音變得穩定，底氣也變足了：「看著妳到台北讀書，我卻已經在工作了，一直在想妳上大學之後一定會遇到適合妳的男生，我就……」

聽到這裡我看也就不用聽下去了，事情就是照著雪齊預想的那樣。他們喜歡對方，但是卻沒有人先說。然後猜來猜去，明明做著跟情侶很像的事情，但是卻沒有人先打破這種狀況。

「怎麼最近遇到的事情都像少女漫畫……」我嘀咕了一聲，旁邊的Kevin露出苦笑，看來是跟我一樣有同感。

為什麼最近會一直遇到兩情相悅但是很笨拙的情侶呢？我不禁仰天長嘆，很想問問為什麼我大二快大三了還是孤獨一匹狼……雖然我一直覺得沒有遇到對的人，就表示緣分未到，有時候還是會羨慕一下下啊！可惡！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開始震動，我沒看號碼就直接接起來，水嵐雀躍的嗓音立刻傳來。

「報告品杉學姐，任務成功囉！」

你是在演特務片喔？語尾還帶愛心是吧！

我和Kevin對看了一眼之後從巷子後面轉出來，雪齊一看到我們立刻笑顏逐開，剛剛的不悅表情宛如過眼雲煙一般。

「杉學姐，我就說我不會失敗吧！」雪齊的嘴角滲入一抹輕淺的笑意，這可是難得一見的表情啊！看得我心跳好快。

雪齊跟我說完話之後馬上黏到Kevin身邊，像小孩對哥哥撒嬌一樣，我只有訥訥地轉過身把手機拿到耳邊跟水嵐交代：「這邊處理好就到公園集合。」

於是乎事務所三人組……由我領頭，我朝向安琪和鄰居大哥展露我自認最有禮貌的笑容，安琪的情緒已經回復冷靜了，倒不如說她現在有點暈陶陶的樣子，還掛著甜蜜的微笑。

「謝謝妳，杉杉。」還不等我說話，安琪就搶先發言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要不是有你們，我……」

「安琪姐，這是妳應得的。」雪齊居然將話接過去了，他剛剛的盛氣凌人已經全部消失，又恢復了面無表情資優生的模樣：「翔大哥本來就是喜歡妳的啊。」

天啊，我看不下去了，對面兩個瘋狂散發甜蜜光波，我覺得我要昏迷了。這一趟下來我只有遭受到精神力攻擊啊！我等一下一定要吃遍逢甲夜市以彌補我的受傷心靈，嗚嗚。

Kevin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讓我找回了一點冷靜。

我又想起藍天說的話了：事務所的存在，是為了讓女孩得到幸福。

「雖然妳以後應該不會再光臨了，不過還是跟妳說謝謝惠顧，歡迎再來啊。」看他們應該也沒有什麼話要說了，先前早就已經收到款項的我勾起笑容，握住了安琪的手：「事務所隨時為女孩子敞開大門！」